王小婷落寞地坐在家徒四壁的客厅里
女啊！不知道能不能送你读大学
“阿爸，同学查了，我被广东海洋大学录取了！”
电话那边却是一阵沉默，之后传来一句：“……女啊，不知道能不能送你去读，家里实在借不到钱了，不要怪阿爸！”
挂上电话，王小婷无声地哭起来。
18岁王小婷是清远市连山高级中学高三毕业生，也即将是连山县永和镇下真尾村的第一个大学生，但贫困却无情地横亘在她面前，阻隔着她的大学梦。由于家贫，成绩优秀的两个姐姐已先后弃学，永远失去读大学的机会，最小的妹妹虽然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，但依然前路未卜。
第一个大学生
下真尾村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，属永和镇下草村委会管辖。再往西几十公里，就到了广西地界。
在下草村委会分管文教村干部王玉珍的带领下，羊城晚报记者来到了王小婷的家中。几天前，这位热心的村干部得知下真尾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居然要失学，赶紧要广州的女儿帮忙，辗转找到记者。
“她家里真是穷，是村里的低保户，父亲患肺结核多年，根本干不了农活，家里犁田什么的重活都是她母亲干！”王玉珍说。
皮肤黑黑的王小婷怯生生地站在院子门口迎接我们。她身后是三间两层半的新房，但墙上都还是水泥坯，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是一台电视机。王小婷82岁的爷爷说，以前的房子经常漏水，去年政府对一些低保户危房改造进行补助，拿到一万五千元补助款，再借了三万多元，一家人终于搬进了新居。
今年高考(微博)，王小婷以557分被广东海洋大学日语专业录取。王玉珍说，小婷是他们家族中第一个大学生，也是下真尾村的第一个大学生。但正是政府补助建房政策，反倒让这个“第一”面临危机。因为建房借了三万多元钱，上大学的学费已经借无可借，连生活费都凑不出来。
三姐妹的命运
王小婷是家里的老小，上面还有两个姐姐。王玉珍说，在农村，没有男性劳力的家庭很受歧视。但王家三姐妹却非常争气，不但干农活都是把好手，而且学习成绩都很好，都先后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。
大姐王海清是最先考上高中的，当她兴冲冲地告诉父亲时，去哪随身都要带着药的父亲王希通却当头泼下一盆凉水：“女啊，家里这个样子，供不起你上学了，去打工吧。”看着两个还年幼的妹妹和无奈的母亲，王海清大哭一场后就离家出走。
“以她的成绩，如果读下去的话，现在都应该大学毕业了。”王玉珍说。
负气而走的大姐在外打工，很快就嫁到了广西，才二十来岁就生了孩子。刚开始还给家里寄些钱，慢慢地就很少联系了。出嫁以后，居然从未让娘家人过去做过客。“应该是过得不好，不想让家里人知道。” 王玉珍说。
三年后，二姐王美娟也考上了合并后的连山高级中学，但成绩优秀的她也没能走得太远，家里连生活费都供应不上。二姐抱着小妹哭了一场，再次远离自己的上学梦想，到了东莞一家工厂打工。
幸运的三妹
二姐走之前发誓，一定不让小妹再重复自己的命运。
而小婷是幸运的，不光是两个姐姐做出的牺牲，减轻了家里的负担，因中考成绩优秀，考上全县15个免费生之一。因为是免费读高中了，这次父亲终于同意了。
王小婷清楚自己来之不易的机会，三年的学习也非常刻苦。每晚，其他同学都睡了，她却手捧书本在走廊里读书至深夜。后来，由于天太冷，她就买了一把手电筒趴在被窝里看书。“为了省电，他爸只用20瓦的电灯泡，婷婷的近视眼就是这样熬出来的，我看了都可怜，给他们家买了一个100瓦的，但后来又换回20瓦的。” 小婷的二伯父说。
在班主任杨育日老师眼中，小婷是一个勤奋上进的女孩。“小婷平时很配合老师，课后也很努力，她的成绩在班级里一直能排到前五名。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，还被评为市三好学生”。
杨育日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婷的作文，他至今还记得有篇《多走了三步》的文章，“这是一篇表达母爱的作文，我当时给了48分，我很少给同学这么高分，是她的真情实感打动了我，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颗感恩的心。”
飘摇的大学梦
但去年高考，王小婷发挥失常，本来平时的成绩能上重点本科，但最后只考了二B线。“二B高校学费好贵，我根本没敢跟家里说上学的事。” 在二姐的支持下，小婷选择了复读。虽然依旧不理想，但总算上了二A线。
今年7月23日，小婷的同学帮她查到被广东海洋大学录取的消息。小婷得知后，第一时间告诉了父母。换来的却是父亲要其弃学的想法。
小婷告诉记者，父亲三年前患肺结核、前列腺炎等疾病，长期在家服药，肌肉无气，为了让他上学，父亲仍挣扎着在家附近打工。“别人80元干的活，他40元就接活，只要能赚到钱，钱多钱少他都干”。
尽管如此，父亲打工挣的钱离王小婷的大学学费还差得远。王小婷高考志愿报的是日语专业，费用是“每年学费4780元、住宿费1500元”，这是她父亲做一整年小工的收入。
小婷说：“我真的很想读大学。但如果上不了大学，我也不会怪自己的父母，也不会怪任何一个人，我会先去打工，等自己赚到一些钱后去考成人高考或者自考，无论如何，我一定要上学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