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自苏州市教育局的消息称,已连续颁发30届的高考最高奖学金“李政道奖学金”今年起不再发放。该奖项由美籍华裔物理学家、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于1985年在家乡苏州设立,每年嘉奖高考“三甲”。苏州市教育局表示,设立“李政道奖学金”的初衷是加快教育普及,30年过去了,该项奖学金的历史任务已完成。
以往每年的八月,苏州高考考生含金量最高的奖项——“李政道奖学金”的颁发,总是备受全城关注。30年来,该市共有29所中学的202名学生获此殊荣。
客观地说,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之初,“李政道奖学金”的设立,不仅激励了地方教育的发展、使一批优秀学子直接受益,更营造了一种全民重教、褒赏勤奋的社会氛围。不过,世易时移,中国基础教育格局发生了变化,城市教育决策的价值取向也发生了变化,若还是坚守“唯分是举”的游戏规则,不仅与教育深改的潮流相悖,也不利于转变社会对高考分数的病态“执迷”。
数年前,李政道先生在谈及“钱学森之问”时,就直言“要创新,需学问,只学答,非学问,问愈透,创更新”。苏州自我终止“李政道奖学金”,之所以能赢得舆论一片点赞,在于一个显而易见的背景:在高考分数仍是政绩硬通货的语境下,眼下的少数地方部门,若非碍于脸面,恐怕都恨不得拿财政预算出来砸高考状元——而能主动在奖项上为高考分数崇拜祛魅,需要的何止是“勇气”?
这两年,政府色彩的高考“高分奖”基本穿上了隐身衣,但,民间层面的披红挂绿、扎堆领奖,却有分外妖娆、愈演愈烈之势头。比如,你以为湖北高考状元骑马游园就算炒作的限制级了吗?不,这样的创意太上不了台面了。因为随后,山西晋城玩了一把更大的局:2015年7月25日,皇城相府2015年全国高考状元敕封典礼盛大举行。来自甘肃、吉林、内蒙古等7省市自治区的10名高考状元,接受“康熙皇帝”敕封。这样的闹剧,不难解释其间的醉翁之意。不过,商家的“状元情节”是天上掉下来的吗?若没有地方教育考试院违规披露考分信息在先,商家哪来的原材料炒作?
高考状元被“营销至死”,商家的煽风点火固然可恶,教育管理部门的作壁上观当为原罪。
2015年高招中的“北大清华互撕大戏”,足可见在高分考生问题上监管作为的分裂与失当:一方面,历年来,教育部多次叫停炒作状元,但事实是叫而不停、禁而难止。另一方面,教育部禁止在高招中违规“掐尖”,但潜规则还是被名校捅到台前,于是《关于做好2015年全国普通高校招生录取工作的通知》印发,不过,通知仍旧是“不得”的重申,既没有撂狠话,也没有开罚单,就像劳动监察部门对企业发话说要严格发放加班费、要积极推进带薪假一样。
对高分的执迷,容易带来两个问题:一是扭曲教育的价值旨归,二是忽略教育公平层面的作为。以广东恩平为例,据说今年已有企业将房子赠给当地理科第一名的考生。录取“985”高校的奖5万,录取“211”高校的奖3万……恩平是侨乡,是个不差钱的地方。不过,当地教育部门提供的数字称:2014年,该市小学生流失153人,初中生流失429人。那么,企业与恩平市教育局“协商制定”的高考奖励方案,果然只懂锦上添花、拒绝雪中送炭?
苏州教育部门主动让“李政道奖学金”归于历史,而不少地方,恐怕还处在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”的阶段。高考“高分奖”是该清理门户了,但这不能靠城市自觉,而该依据制度,依法依规,让异化了的高考早日归于“人生寻常事”吧。
